意想不「島」

相似的生活方式

剛到瓦努阿圖宣教時,我自信自己可以輕鬆適應當地的自然環境和生活文化。當時我想全球經濟一體化多年,世界上任何角落的商品、日用品及文化娛樂產品都高度一致,大家的生活內容也被這些產品反向塑造。因此我輕率地認為各國的生活方式愈來愈相似。

事情似乎確實如此。在瓦國桑托島的第一年,我並沒有遇到甚麼文化衝擊。當地氣候條件和飲食與其他熱帶雨林地區沒甚差異,像印尼、泰國和新加坡,就連水果也一樣,瓦國有香蕉、菠蘿蜜、鳳梨、釋迦果,甚至蓮霧。海邊的景色也是隨手一拍就是一張手機背景圖。

不同的生活態度

當地人多以農業和漁業為生,彼此協作的工作特性培養了他們務實熱情的性格;頻繁的降雨使得根莖類產物茁壯成長,讓他們不缺食物。但炎熱潮濕的氣候和熱帶氣旋影響他們的生活態度。這裏經常因氣溫過高而不能工作,每年的風暴又摧毀上一年的種植,使他們無法像溫帶地區的人那樣可以計劃未來。

豐富的出產和每年清零式的風暴使島上居民產生更多「享受今天」的生活哲學,這在我們華人看來就是懶散,不求效率。我初來時就做好思想準備,明白無論辦理任何行政手續都需要等上兩三個月。「一切盡在意料之中」就是我那時候的心態。然而,天父很快就提醒我有多傲慢與無知。

「叫」醒傲慢與無知

瓦國有種特殊的交流方式,就是吼叫。當兩個人離得較遠,要彼此打招呼時,他們不是叫名字或問好,像我們看到馬路對面的熟人或朋友會呼喚對方的名字或簡單說聲 Hello,而是選擇吼叫。我無意冒犯,實話實說,他們的吼叫方式就像動物園猴子的吼叫:「嗷……呃唔……」我一直想明白這是甚麼原因,即便問當地人,他們也不懂是怎麼回事。我每天都會聽到人像動物一樣吼叫,如此過了兩年。當我武斷地認定這是島民欠缺文化時,天父卻叫我知道其中的原委。

那次我幫太太去桑托島的森林義診。我們爬山,隨行的當地教會會友需要與山谷對面或山坡另一面的人打招呼以便定位。遠距離呼喚彼此的最有效方法不是叫名字或「嗨」,而是像動物般叫「嗷嗚……」和「呃唔……」。這種發音不需要很多力氣,而且可以長時間發聲,最大機率保證山谷對面的人能聽到。原來這才是他們特殊問候的原因。

設身處地嘗試過後,我隨即收起之前對島民的偏見,同時為自己不求甚解,以及以己度人的習慣感到羞愧。島民的吼叫並非不文明或未開化,而是日常生活的智慧。

從自義見證主的憐愛

在同一事件上,用自己的文化慣例審判別人的文化常規,不僅傲慢,且是無知和愚昧,完全是自我中心。這種思維方式幾乎是人類的通病。對很多華人朋友來說,分享自己的軟弱會被視為丟臉和愚蠢,但在我看來這是見證上帝的大能和憐愛。

安德魯想你知: 太平洋島國原住民對「罪」的詮釋
  1. 平和的島國原住民信徒面對社會的埋怨、投訴等行為時,會視之為「罪」,且是「大罪」,像生氣、動怒、憤怒等情緒也不應表達出來。他們像在效法聖經所說:「……耶和華,耶和華,是有憐憫有恩典的神,不輕易發怒,並有豐盛的慈愛和誠實。」(出三十四6)因他們害怕憤怒會破壞小社羣共同作業的基礎,以及人際間的友好關係。
  2. 他們因自身文化的包容性,對常見的婚前性行為、婚外情等「姦淫」視為平常事,完全不是問題。信徒以島國原住民的文化和生活習慣為標準審視和判斷聖經教導,經常成為我在傳福音和牧養上的最大困難。面對這種文化差異,會友曾把我當成〈來自星星的你〉(編按:此為韓國一套電視劇的名字。意指視作者為外星人)。我常告誡自己儘量多解釋和說明,確保對方能正確理解聖經真理。亦祈求上帝憐憫信徒,幫助他們扎根於真理,生命得以被神塑造和轉化。

(作者:安德魯是澳洲中信駐瓦努阿圖宣教士)